【杀犬】少年与胭脂 02
01
杀生丸也并非百战百胜。
此时的他，比起父亲来还差的远。对他来说战斗是一个人的事，而受伤也是战斗的一部分。
敌人已死，杀生丸也受了些伤。夜色将至，他靠在树下静静休息，却被草木悉娑声打扰。杀生丸早就闻到那只小狗儿的味道，没想到他真的敢靠近。
犬夜叉当然也闻到了杀生丸的味道，他下意识想走远些，却被夹杂其中的血腥味儿钉住脚步。
「我只是好奇罢了…只远远看看……谁能让那个凶神恶煞的妖怪受伤啊真是的！」
02
先冒出树丛的是雪白的耳朵尖尖，他的弟弟好像一点长进都没有，杀生丸觉得给他一鞭子都是浪费。
小狗耳朵簌得缩回去，消失不见了。
走了正好，反正无论来人是谁，都不会受到杀生丸的欢迎。
犬夜叉会再次折返确实出乎杀生丸意料。
小狗儿小心翼翼地靠近受伤的大妖怪，强撑着没在杀生丸的注视下夺路而逃。杀生丸倒是一派安然，若是这小崽子动手，他就直接把他撕碎。
犬夜叉在距离大妖怪几步远处就不再靠近，他掏出怀里的水壶放在草地上，然后原地犬坐而下，似乎又觉得有什么不妥，屁股蹭啊蹭的又挪得远了些。
很多年后也有个人在杀生丸面前放了一壶水，杀生丸想是不是人类养大的东西都喜欢让人多喝水？
这是后话暂且不提。
杀生丸觉得有点莫名。
战斗受伤是再寻常不过的了，这点伤不待天亮就能痊愈。他一向独来独往不屑与他人为伍，从没受过这种“受伤以后多喝凉水”的照顾。
……姑且算是照顾吧。
「哼，被这小狗儿看轻了么？」
可他确实没在犬夜叉身上感受到冒犯或轻蔑之意，一时间不知道这小狗儿打的什么主意。
杀生丸有所不知，这伤势对他来说不过半宿就能愈合，对现在的犬夜叉来说怕是十来天不能自如活动。犬夜叉觉得杀生丸在这里多少有些危险。
而犬夜叉也实在是想确认，朔夜那次是否只是他的错觉……他从不在朔夜里睡觉，不见牙月，好像他最后的守护者也消失了。虽然不想承认，但犬夜叉内心是恐惧的。
在那个朔夜里，许是雪地反光，让他错觉有清冷月辉披在身上。
还有清晨闻到的那个味道·····
03
杀生丸默许了小狗儿在附近待着。犬夜叉坐在比他稍稍靠前点的地方，一副正襟危坐的警戒模样。
「背对着我么，真蠢。」虽然这么想着，杀生丸也有一搭没一搭地打量着他的弟弟。
顶着狗耳朵，银发披散在后背，红衣把自己裹成个团子，犬夜叉此时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而已。
火鼠裘他其实认得，犬大将寻来这宝物的时候满脸傻父亲的笑容，杀生丸便知道这是给他即将出世的弟弟准备的。他那时虽然嫌弃犬大将笑得有些…不太聪明，但隐隐也有些吾家有父初长成的喜悦。
谁又能料到以后呢。
眼前这小狗儿没了母亲的照料，更不曾见过父亲一面。
这就是他父亲殷殷期盼想护他万全的孩子。
杀生丸觉得有说不出的讽刺与隐约的苦涩。
杀生丸没有意识到他的目光在半妖弟弟身上停留了太久。
犬夜叉可耐不住这长久的沉默，正襟危坐很快变成了屁股底下有刺。哪怕是杀生丸衣物摩擦发出细微响声，犬夜叉人虽然还强撑着装作漠不关心，小狗耳朵却马上支棱起来，完全暴露了主人心境。
小狗儿的身上有和他相似的犬妖之血的味道，但是更加温和。还有少年人特有的青草味儿，泥土味儿，风，和枝丫折断后的苦涩清香………还有令杀生丸隐隐有些在意的，碾碎了的花瓣的味道。
他当然知道胭脂的味道，也曾与几个女妖有过一夜雨露。各取所需而已。
但这为什么会出现在小狗儿的身上？
确实，犬夜叉刚刚出现的时候略显狼狈，脸也有些发红。再想到他身上的胭脂味和其他人类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……
那边犬夜叉在怀里摸来摸去，掏出几块油纸包着的香甜糕点。这可是茶屋的姐姐给他的。小狗儿仍然不肯完全转过来正对杀生丸，他半侧着身子伸长胳膊，只把点心托到杀生丸面前。
艳红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从手腕滑落到手肘，露出一节少年人的胳膊。
犬夜叉的手臂干净清瘦，在手腕处有小小的骨头凸起。手上带着细小的，尚未愈合的伤口，从艳红的袖子里伸展出来。他的动作并不优雅，反而带了些小树枝拼命生长的横冲直撞的气势。
很少有人真正见证过花开，所以花的绽放被误以为是安静的。
其实不然。
柔软的花瓣充盈汁液，以摧枯拉朽之势破开花苞，被包裹在最深处的花瓣仿佛源源不竭般伸展打开，直把最柔软的芯全然托出。
若是见过，就没人能说它的力量是安静的。
实在是扰人得很。
而现在，花瓣柔软而磅礴的味道被碾碎了，混着粉香，糅杂在少年身上，随着他的动作更加鲜明。
杀生丸从不是会犹豫的人，感兴趣的，便要抓到手里一探究竟。
04
“过来。”
这次转过来的不仅仅是小狗耳朵了。犬夜叉有些莫名，他还以为这一晚就要在沉默中度过了呢。
“不能自己伸手啊真是的，要不是看在你是伤员的份上····”犬夜叉抱怨着仍是起了身凑过去。
杀生丸一把攥住犬夜叉的手腕带到身前，尾绒轻车熟路地把人卷起来。小狗儿手里的点心咕噜噜得滚到了地上。
犬夜叉惊呼：“啊掉了！”
杀生丸觉得他可能是个傻子………
杀生丸并不理会点心，单手探入犬夜叉胸前，掏出那个困扰了他一段时日的东西。犬夜叉一瞬间急了眼，他怕杀生丸轻易就将胭脂盒捏碎，又没有信心能瞬间挣脱妖怪的掌控抢回胭脂，只得按兵不动。
杀生丸凑近他，做出嗅闻的动作。
「这个混蛋！他明明什么都闻得清清楚楚，何必做这个样子！」
犬夜叉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轻举妄动，破口大骂也讨不到好处。
“有人类的味道。”
“人人人类怎么了！”
他当然知道人类怎么了，可他说不出口，昨夜的胭脂香气如此令人悲伤。他才不会对杀生丸说这个呢！像是在撒娇示弱一样简直烦死了！
而且…后来他好像隐约明白了那阵呻吟与屋内的味道是怎么回事。这下小狗儿更是一瞬间涨红了脸，连话都说不利索了。
杀生丸攥着那节新雪一般的手腕，看小狗儿脸色通红支支吾吾，却仍然不肯放过他。大妖怪捏着那个小小的贝壳胭脂翻转手腕，金眸中的戏谑一闪而过，贝壳在他指尖发出细微的咔吱声。犬夜叉睁大眼睛，金眸因气愤而染上水光，却更显露出少年人的天真。
杀生丸觉得这一抹胭脂应该在他的眼角。
犬夜叉拿不准杀生丸对十六夜的态度，此刻也只能尽量压低声音厉声喝道：“那是我母亲的！快还给我，你这个混蛋！！”
「十六夜…吗」
十六夜无疑是美丽优雅而知理的女人。杀生丸蓦然想起那个朔夜，少年眼中氤氲着雾气与星光。他和他的母亲有如此相像的模样，却时常凶狠而粗粝。
十六夜也曾手握尖刀。
弱者粗粝才能生存。这是杀生丸没有体会过的不得已。
05
杀生丸单手把犬夜叉甩开，还不待他稳住身形，那枚小小的贝壳胭脂就又落回了怀中。犬夜叉珍而重之地捧着胭脂盒，甚至小心地打开盖子查看，发现完好无损后，一直支棱着的小狗耳朵也平伏下来。
他没有感受到令人汗毛直立的杀气，杀生丸的一番动作好像只为了戏弄他一般……一时之间想不通杀生丸这是犯了什么病。
“喂！你…”
“闭嘴。安静坐着。”
还不待犬夜叉反驳，杀生丸甩出光鞭缠住少年的脚腕将他拖倒，反手把滚落在身边的油纸包点心扔还回去。
“闭嘴，吃你的东西。”
“闭嘴怎么吃东西啊！”
杀生丸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，这小狗儿能长这么大简直是奇迹。
犬夜叉也满心莫名简直不想和这个大妖怪再多待一秒。
可是犬夜叉拥有的太少，抓不住的又太多。此刻两人的血脉散发出如此相似的气息。这是他们都遗失了太久，太久的味道。
新月映晚香，一时无话。沉沉黑夜，此处独成一方静谧天地。
犬夜叉在杀生丸闭目歇息后才慢慢放松警惕，不多时就点着脑袋一晃一晃得迷糊起来。杀生丸并没有睡着，眼瞅着犬夜叉晃悠着栽歪到他厚实的尾绒上。这小狗儿被裹起来也是不大的一团。
天光将起时，犬夜叉颇为惊恐的醒来，小心翼翼爬出尾绒又坐在地上呆呆看着身边的大妖怪。
杀生丸呼吸清浅，此刻敛去的冰冷凌厉的目光，显得神色温柔。一点点金色光斑跃动在他的发丝上。犬夜叉捧起一缕自己的头发，是和大妖怪一样的银色。
可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…他还没能追得上……
犬夜叉转身跑入丛林深处。
杀生丸在他走后缓缓睁开眼睛，起身离去。
06
后来的后来，杀生丸路过人类集市，不远处灯火摇曳人声沸腾，小贩们推着车叫卖，翠玉金钗脂粉飘香。
却都不及当初那一颗。
「少年与胭脂·END 」
我不觉得杀生丸对于二狗的厌恶是单纯的因为血统不纯，看他对父亲下属的态度，颇有些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意思……所以他的厌恶大概是“弱小的半妖不自量力”吧，可是打动他的大概也是“弱者的拼死守护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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